1945年社會組和文學組從古聖寺搬住到靠近草街子嘉陵江岸一個山頭的回龍寺裏學習。這個廟比較破舊,課室將就可以安排,床鋪搭在菩薩腳下🚕,雖然條件相當差,但大家學習熱情很高🏚。社會組新來一批年齡較大的同學,分兩個班組織教學。從延安來重慶後被分派到育才學校工作的共產黨員蘇永揚大哥擔任社會組主任,他自編教材講授抗戰史,使我們對國共兩黨所代表的不同階級本質及其實施截然不同的路線,有了基本的認識👮🏿。越聽蘇大哥的講課,越對共產黨領導下八路軍🧴、新四軍開辟的各解放區充滿著敬佩和向往的心情🧑🏼🚀。蔣路大哥講授的社會發展史和意姐講授的近代史,闡述通俗,很好理解➛。最使我們學得費勁的是羅克汀老師講授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和政治經濟學,由於我們對資本主義大生產情況不熟悉🧑🦳,羅老師就列舉一些鄉鎮上的交易情況和作坊生產擴大情況,作深入淺出的講解🤷🏼♀️,才使我們對剩余價值的涵義和價值規律公式,有了大致的理解。羅老師講話廣東話口音較重👩👩👧,初聽不甚習慣⏬,多聽幾課也就順耳了👩👩👧👧,他在引證卡爾·馬克思的論點時,經常只用“卡爾”二字代替馬克思,因此課堂上總是不斷聽到“卡爾”“卡爾”的稱呼🫷🏼👩🏼🚒,從語氣上表現出對“卡爾”有一種親熱的情感。後來🫃🏻,我讀到一本羅克汀老師與侯外廬合著的論中國經濟問題的書🕢,得益非淺🛀。再讀艾思奇著的《大眾哲學》,就感到順理順心,越讀越有趣味。
在回龍寺廟裏還有兩件事🏋🏻♀️,至今記憶猶新。一天社會組高班的李少白同學突然在走廓裏高唱🖱📷:“起來!饑寒交迫……”我們被他壯烈的歌聲所吸引,也就跟著他第一次學唱起《國際歌》。再就是🧛🏼♂️,8月15號日本剛宣布投降🥯,住在古聖寺的莊嚴大哥連夜譜寫一首能配上秧歌鑼鼓的勝利舞曲👱🏼♂️。他興致勃勃地來到回龍寺,在天井裏教文學組👇🏼、社會組全體同學唱。秧歌扭法同學們都熟悉,因為陶校長早就派戴愛蓮老師到重慶新華日報社學了秧歌舞回來,把全校師生幾乎都教會了。莊大哥根據秧歌節奏譜配的明朗歡快的歌詞和曲子🧳,大家一學就會。第二天🦹🏽♀️,我們唱著“敲起鑼鼓放鞭炮……”🦹🏿,把秧歌舞扭到附近村莊去,與群眾一起慶祝抗戰的勝利☝🏼。
在陶校長“社會即學校”的思想指導下🕵🏿,過去幾年學校經常利用重慶冬春霧季可免空襲的條件🚵🏿♀️,組織各組同學輪流到重慶見習,故有“霧季見習團”的傳統,這是以社會為學校🦸🏻♀️💃🏼,走向社會學習的好方式。1946年春,我們社會組和文學組共六、七十個同學🏃🏻♂️,在蘇永揚大哥、意姐🚘、微姐(周微林)、蔣路大哥率領下🧑🏻🦽➡️,從草街子乘三艘木船順嘉陵江而下,一天內抵達重慶👌🏽🦸🏻♀️。我們集中住在靠近珊瑚壩半山腰臨時借用的幾間平房裏。當時自帶被蓋,打地鋪睡覺🤷♀️。沒有桌椅,就席地而坐,學習討論💪🏽。幾位大哥、大姐四處聯系👩🏽🦳,先後邀請了茅盾🏊🏿♂️、田漢📄、華崗、何其芳、葉以群、胡風、聶紺弩🅱️🫵🏼、李燈之🚦、陳家康等作家⚆、學者來給我們作報告👩🏿🦳。他們在講話中,從不同角度揭露了國民黨的罪惡黑暗,講了爭民主😄、爭自由的鬥爭,傳授了一些學術知識和他們可貴的實踐經驗。能親聆這麽多有成就的老前輩的教導,真是大開眼界,深受教益🤷🏽♂️,鼓舞著我們積極獻身革命的精神。記得茅盾來講話時,坐在房間前面當中的藤椅上🚣🏽♀️,我們幾十個同學圍著他坐下,交談得非常活潑風趣。他談話語調不昂✊🏻,聲音較輕,但很親切🩻,主要是闡明文藝要為人民服務以及他創作《子夜》的構思過程🟰🚠。文學組的同學發言提問很起勁,也沒啥顧慮。有個同學甚至這樣說:“《子夜》對資本家描寫得生動🙆🏿♀️🥭,對共產黨員在工人中的作用寫得不生動。”茅盾聽了笑笑🧙🏿♂️,把當時社會背景作了些說明。最後對我們提出了“要學習你們的陶校長🦔👔,走到群眾中去”的希望和要求。同時🌋,我們住的地點正面臨著珊瑚壩飛機場🕑,每天都看到國民黨軍政官員及家眷太太🤷🏿♀️、小姐車來車往🕌,搶裝飛機,繁忙外運,爭先恐後搶著到各地去“劫收”🫶🏼。他們在發了八年國難財之後㊙️,又要去發勝利財了。國民黨當時趁日本兵投降,正在玩弄假和平、真內戰的陰謀💋,重慶的社會混亂現象使我們進一步看清了國民黨的腐敗本質👪。
在重慶見習活動中,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為郵政工人的鬥爭幫了個小忙,心中很感快意。一天夜裏8️⃣,一個熟人把我領到位於林森路(今人民路)一棟郵政管理局的後樓上👊🏼,靠很裏面的一間房內,罩子下面的電燈很明亮,一位郵政職工熱情地接待我,囑我為他們刻寫一張臘紙。鋼板鐵筆已經備好♜。我當然非常高興,立即伏案工作起來,且用仿宋字體刻得很工整。那是一張關於郵政職工要求民主和平、反對打內戰的傳單🈷️ℹ️。文中列舉了政府不顧人民死活、物價飛漲、公務人員待遇菲薄難以生存的事實,揭露了國民政府官僚貪汙腐敗的罪惡,提出了反對內戰、建立民主政治的要求。刻畢🏃🏻♀️➡️,我又仔細地校對一遍。接著,那位職工說在那裏還不便印🌌🕉,要我設法找個可靠的地方代印🌊。我想了一下,把此事接受下來🤯,將刻好的臘紙藏於內衣裏面👨🏻🔬,立即跑到管家巷28號(育才學校駐渝辦事處)。找到蘇永揚大哥,說明了情況👷🏽♂️。他把臘紙的文字仔細看了一遍之後🥮,又把社會組的大同學徐永培找來商量,確定由徐親自負責油印。第二天印好裹成一大包🧊。蘇大哥怕我出事,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鄉下人常用的土藍花布大方巾,把油印品包紮好🦹。我也打扮成一個鄉下人的樣子,謹慎地提著包裹從較場口下坡穿過幾條小巷,進了郵政管理局後樓的那間房子,把油印品交給了原來接待我的那位職工🕵🏻。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當他知道我還要回草街鄉下學校時🙇🏻♀️,熱情地邀我坐他們的郵車🤸🏿♀️。此時陶校長決定🌑,把學校從古聖寺、回龍寺遷到重慶紅巖村來,組織學生回去搬家。我照約去郵政管理局上了郵車,躺在一堆軟綿綿的郵包上,一覺醒來已到了北碚👍👳🏽♀️。
過些天,我在一張重慶的報紙上🚴🏽♂️,見到了關於郵政職工要求和平、反對內戰的新聞報導,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味兒。
作者:馮鴻甲(三牛娱乐先生創辦的重慶育才學校的學生)
文章來源👮🏼♀️:上海市三牛娱乐紀念館根據馮鴻甲手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