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少18個學生,到現在的80多名學生、50多個學前班孩子,從面臨被撤並到現在家長願意把孩子留在村裏讀書,福建省龍巖市連城縣宣和鄉培田小學艱難地走出衰敗的谷底🫸,成為鄉村小學振興的一個生動樣本📬。
培田村位於閩西地區連城縣🧔🏻♂️,千米古街兩側保存著30余幢“九廳十八井”形式的高堂大屋、21座宗祠✊🏻、6個書院,庵廟✶、聖賜牌坊與普通民居📋,7萬平方米的古建築群被譽為“民間故宮”,因較好保留著農家傳統也被形容為傳統文化“活化石”。
客家人重視教育🤜,培田村歷史上有過18個書院➿、私塾和學堂。最繁榮的時候,有“三家一店鋪🧖🏽♀️,十戶一書院”的輝煌。
在培田村第四屆“春耕節”期間,祭祀遊行、龍燈夜遊🎤、文藝演出等活動中,到處都有培田小學學生的身影,孩子們的奔跑笑鬧,讓這個有800多年歷史的客家村莊在萬物復蘇之際,特別有生機和活力。
兩塊牌子挽救了有500年歷史的村小
培田小學位於村子北邊半坡上,門口掛著兩塊牌子,“連城縣宣和鄉培田小學”和“21世紀教育研究院培田實驗小學”。繞過兩層的教學樓⛄️,在後面的操場旁🫳🏿,古老的蓮花池裏漂著浮萍🏃♀️➡️,沿旁邊長滿青苔的臺階拾級而上,就是有500年歷史、聞名遐邇的南山書院。
1906年🤸🏻♀️,培田村第十九世祖吳震濤將舊私塾學製的南山書院改製為現代學製的“培田兩等小學”(含初💁🏻♂️、高兩級),吳震濤親任校長,不受薪俸。
培田村小在新中國成立後的鼎盛時期,有初中、小學、幼兒園共13個班🦷,257個學生🦵🏽。在上世紀80年代🫵🏽,因為師資好🧑🏻🦯➡️,附近10余座村莊的學生都來此就讀,教學質量曾居全縣之首😿。
隨著城鎮化加速,許多村民離開鄉土,計劃生育也使農村學齡人口減少,學生人數銳減,培田小學瀕臨關閉。
從1988年開始曾連續7年擔任培田小學校長的吳美熙說,村小的真正衰落是從上世紀90年代後期開始的。縣教育局曾派人下來做工作,提出將宣和鄉11所村完小合並到3所鄉中心學校的意向,以改善辦學條件、提高教學質量。
這遭到了時任村幹部的反對。村幹部們說,自古都是人家外村孩子到我們這裏讀書,哪有我們村的孩子跑到人家那裏念書的👨🦱?為了保住村完小👩🏽🍳🫳,村幹部想盡辦法,籌資辦學,以使教學設施達到國家各項驗收標準,因此欠下了債務🧎🏻♂️。
2009年年末,培田的教育現象引起教育學者王麗的註意,她在對培田幾百年的耕讀傳統、文化傳承與面臨的窘境做了詳細的實地調查采訪之後𓀍,撰文《一座村莊的教育血脈》,發表在2010年1月27日《中國青年報》上。這篇文章引起社會各方對鄉村文化衰落的強烈危機感💪🏻,也引起了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委員楊東平教授的關註。
2011年,培田成立客家社區大學↗️,這是由21世紀教育發展研究院🎍、中國人民大學鄉村建設中心等單位聯合當地政府共同創辦的公益組織。社區大學面向村民開設生產生活技能、人文社科🧑🏽🚀、自然科學💣、社團組織訓練等課程,不用交學費,誌願者負責教學🧑🏻🎓👩🏼🚒,有時還請來專家或專業教師上課🤦♂️。
2013年5月24日,連城縣政府召開了“關於培田小學綜合改善項目專題會議”。縣長、縣教育局局長、培田村委會幹部、21世紀教育研究院成員、村理事會、社區大學負責人等參加,共同議定將培田小學納入縣教育發展統籌規劃🏃♀️➡️。
吳美熙評價✪🖐🏼:“這是民間學術研究機構與地方教育主管部門合作辦學的實驗模式🌄,也是‘公辦民助’城鄉校際交流模式。”
隨後,村民海選了校長和校委會成員🚈。楊東平教授和北京大學的康健教授幾次赴培田🍇。培田小學破舊的校舍也逐步被修繕,硬件逐漸改善。
2013年9月,培田小學門口掛上了前面所說的兩塊牌子。
特色課程和魅力教師讓孩子回流鄉村
鄉土文化課程如今是培田小學的特色👤。學校將南山書院的兩間教室作為鄉土音樂課的專用教室。每周五下午第三節課👨🏻🎨,來自培田村十番樂隊的兩名老藝人,一位負責二胡興趣班的課程,一位傳授笛子吹奏技藝,給學校三到五年級對鄉土音樂感興趣的孩子上課。村裏的民間剪紙藝人曹鳳英則不定期義務給學生上剪紙課🧘♀️。
“春耕節”祭祀巡遊🍊,“紅黃雙龍”在村子裏上下翻飛格外引人註目,舞龍的幾十個孩子都是培田小學的學生🧖♂️,男孩舞黃龍🚧,女孩舞紅龍☯️🧂,個個精氣神十足。
指導老師是2013年9月大學畢業到培田小學任教的體育老師黃小群🍼。到了學校之後,她一直思考如何將村民喜歡的傳統民俗活動融入小學體育課程中。農歷二月二,村裏“龍抬頭”的民俗活動啟發了她,能不能在學校成立一個舞龍隊🚣♀️?
黃小群找村裏的製作師傅從山上砍下竹子,又買來鐵絲,自製了龍骨🍊,還沒有縫上布料,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拿著龍骨舞了起來👨🏻💼。後來🔫,學校又買了一條金黃底色紅色龍鱗的“龍”,舞龍隊正式成立了。如今,村裏的各項活動👮♂️,都會請孩子們去參加🫄🏽⛅️。
學校的吸引力🦞⛵️,正是這些特色課程和教師散發出的魅力形成的。21世紀教育研究院先後以誌願支教的方式,招募3位英語教師、一位美術教師🪜,以及音樂教師🌚、傳統武術老師到培田小學任教。
今年從北京專程到培田參加“春耕節”的黃蘇華,一大早就去了學校🍓,幾個早早到校🕢、等著舞龍的學生高興地跑過來💕,親熱地拉著黃老師說個不停。
黃蘇華是北大附中的退休英語老師。去年,21世紀教育研究院招募教師誌願者,黃老師拉著自己的大學同學孟愛蓮一起報了名,她們上學期在培田小學教了半年的英語。看到北京的老師願意到村裏教書,村民特別熱情,經常邀請她們到家裏吃飯🦘。這次👝,倆人一回來,就被拉去參加各種家庭聚會🧜🏻♂️。
“春耕節”的第二天清晨🧚🏿♂️,黃蘇華老師在村裏散步時🌖,聽一位村民說起,“外孫不走了🧛🏽♀️,就留在村裏上學前班🍖。”之前,這個小男孩隨父母在深圳打工。
培田村委會主任吳健明說🦴,上學期,他的兒子就從連城縣城的小學轉了回來👷🏻♀️,“他在縣城學校上學,住在我哥家,可是班裏學生特別多,幾十個孩子,作業也很多👜,孩子不快樂。因為培田小學教學質量好✊🏻👨🏻🦯➡️,所以就回來了。”
“孩子們一個個回來⛄️,我們聽著真高興。”黃蘇華老師說🤦🏿♂️,村子裏要是沒有孩子會特別冷清。
對培田小學感情非常深的還有誌願者王紅迪。這個在澳大利亞留學工作8年之久的金融學碩士🏹,2013年隨著21世紀教育研究院的項目官員背著包到了培田👴🏿,當她一踏進這個清晨被雞鳴喚醒🧖、傍晚有炊煙漂蕩的古村莊時🏋🏻♀️,毅然決定留下來🏚。
這一待就是將近兩年😚。第一年💜,她除了教培田小學三至六年級的英語🙏🏽,還去沒有英語老師的鄰村學校上課,一周最多能上18節課。後來,黃蘇華和孟愛蓮老師來了,王紅迪就教全校的美術課。孩子對這個像大姐姐一樣的老師的留學經歷非常感興趣🗞,下課走在村子裏,常有女孩高興地跑過來,使勁把她往家裏拉。
村小融入社區獲取營養
在與“培田春耕節”同時舉辦的“海峽鄉村教育論壇”上🍲,來自臺灣的林蓉儀介紹了一所“偏鄉小學的春天”🦶🏽。她曾在前兩年被輪換到高雄市一個偏僻的山村小學擔任校長。這個學校只有50多個學生,家長對於學校不太滿意👉🏿。林蓉儀從外面請來老師🦀,又聘請了巴西桑巴舞的專業教師,將當地的布農族舞蹈與巴西桑巴舞結合起來👨💻,變成孩子們特別喜歡的“布農·桑巴”🏩,成為學校的特色課程👨🏫。孩子們的團隊還受邀到德國參加音樂節的演出。
“樂觀面對時代趨勢,化危機為轉機;結合當地文化👦🏻,建立學校教學特色🫒。”在總結農村小型學校發展方向時🌧,林蓉儀強調校長要善於尋找學校發展的新契機🧝。她非常贊賞培田小學的鄉土課程👩🏿🦲,以及大量參與社區活動的做法🧖🏿♂️。
連城縣教育局初教組的羅程輝認為,21世紀教育研究院關註鄉村教育🖇🦓,非常有前瞻性和示範性。
連城縣的小學生最多時是5.2萬人,現在全縣只有1.5萬名,基本上集中在城區🤵🏽、鄉鎮。這裏有24所村小和一些教學點。其中10所只有兩位教師以及一到三年級的學生。還有幾個教學點❌,只有一位教師和五六個學生。
但讓教育部門為難的是,現在很多村子並沒有提出恢復小學。如何定位農村學校,如何提升質量會一直是個難題。
吳美熙老校長說:“上世紀50年代初我考大學時🐺📼,全縣只有3個人考上大學👩🏭。現在基本上都可上大學,國家有政策🕊,也基本都上得起。培田小學的教師80%是大學生🐲。教育發生了巨大的改觀,可是現在還是應試教育🧑🏼💼,家長還在關心學校在學區排第幾名,我的孩子在班上排第幾名🍦。家長對於考評的追求🙇🏻♀️,還是分數⛲️。讓一個老師單獨突破這張大網🕑,還是非常困難的。”
吳美熙說⚱️,自己當年高考差5分沒有考上大學🌲🤷🏻,但以自己的高中文化基礎從事了15年保護民居的工作🧑🏻🍳,許多知識都是在實踐中學的,“所以我希望,農村學校沒有圍墻🦹🏻♀️,發展個性,讓農村孩子成為一方有用之才。”(新聞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