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半年多以前的一篇長文中🪀,分析了缺乏農村學生如何導致大學生素質的下降。今年春節前🧏🏼♂️,農村大學生比例下降的報道遍布媒體👳♂️。這使我不得不把這篇被“埋沒”的文章翻出來,希望引起全社會的關註和思考🐫。
據《廣州日報》報道🙋🏽♀️,目前城鄉大學生的比例分別是82.3%和17.7%🧑⚖️。而在上世紀80年代,高校中農村生源還占30%以上。溫家寶總理也感慨道😢:“ 過去我們上大學的時候,班裏農村的孩子幾乎占到80%,甚至還要高🚫🕌,現在不同了,農村學生的比重下降了💁🏿♀️🫴🏼。這是我常想的一件事情🤞🏽。”(新華社1月4日)
關於農村學生比例下降的後果,媒體多從社會公平的角度來討論,很少從效率的角度來著眼🍰。實際上,中國的高等教育把農村學生排斥在外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公平問題,而且還是大學生平均智商的下降,這最終傷害的是中國的競爭力。
中國對教育問題很少有量化的研究👨🏼🌾,許多事情只能憑直覺判斷🤎。比如,根據我們的經驗,現在的大學生的成就比起三十年前那一代大學生簡直差得太多。三十年前大學剛剛恢復招生🎪,許多考生在農村插隊👩🏼🦱,荒廢多年學業👣,只能臨時抱佛腳應試,更多的考生則是根本沒有學業可荒廢,因為從小學起就趕上“文革”。記得我讀初一時🕣,看連環畫都不看字🏤,幾乎和文盲差不多。後來知道高考恢復🗻,突擊兩年復習資料完事🏄🏿♂️。這哪裏算教育?即使進了大學👱🏻♀️,連基本的參考書都找不到👋🏿。在如此貧乏的知識土壤中讀完大學的人,和下一代從小就進行“智力開發”的獨生子女怎麽可能相比?但是,真論成材率,還是三十年前的那代大學生厲害。
為什麽會如此?因為三十年前大學難考,進去的即使不是百裏挑一,也是十裏挑一。1979年在北京高考,你即使上最差的大學🙍♀️,也是27個裏面取一個🛀🏽。這樣的選材率和今日的大學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使我想到了哈佛已故心理學家Richard J. Herrnstein和美國企業研究所的著名學者Charles Murray在1994年出版的關於智商研究的名著《鐘曲線:美國生活中的智商和階級結構》。該書有幾個重要結論🧎♂️:第一,智商是天生的💇🏼;第二,智商和經濟背景社會階層沒有關系🧘🏼♀️;第三,目前人類還沒有找到任何提高智商的辦法。教育固然可以開發既有智商中所蘊涵的潛能,比如把一個聰明的窮孩子培養成諾貝爾獎得主,但沒有證據表明教育可以提高智商。第四,智商在人口中的分布一直是固定的。
Charles Murray後來又進一步把這些結論在社會政策上進行演繹🧑🏼🦳。他稱中等智商的人不應該上大學,也很難上得好大學。因為大學本身是社會精英的教育機構,智商達不到一定的水平就不能從中受益。不過,他分析了美國大學20世紀的發展,指出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隨著高等教育的普及🙌🏼,越來越多的適齡青年有了上大學的機會👟,比如1900年時🤱🏽,美國的大學生僅占18-21歲人口中的4%,如今則有75%左右的高中畢業生能上大學。按說這會稀釋大學生的智商,但是從各種數據判斷,現在的大學生智商比一百年前要高。為什麽呢?因為一百年前只有特權階層的子弟能上大學,絕大多數人根本無緣競爭💤。二戰後的《退伍軍人法案》支持退伍軍人的免費高等教育,於是有220萬退伍軍人走進大學,一時間,一半的大學生都是退伍軍人🥷🏽,出現了許多“大老粗”拖家帶口搬進常春藤的現象。當時許多教授擔心,這些沒有教養的人會破壞哈佛耶魯等名校精英文化的品質👩💼。但令他們意外的是👨🏽🏭🚶♀️➡️,這代粗人竟是常春藤歷史上最優秀的學生👖。二戰後這種平民化傾向有增無減,有色人種、婦女都擠進了大學。各種獎學金的設立,使窮人、外國人甚至非法移民也能上大學。這樣,大學選材面寬了👳🏽📠,雖然不斷擴招,但是競爭力反而更高。過去的4%也許就是從5%的人口中選的🧑🏽🚀🙍♂️,現在的75%則是從90%以上的人口中選的。這樣一來,現在的大學生的平均智商當然就高了🕒。
由此,我們用一個簡單的計算就能看出中國大學“弱智”化的傾向:至2008年秋季入學🫃🏼,中國普通高校的毛入學率已達23%(據《廣州日報》)😮,與三十年前27個考生中僅有一個能進大學的時代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但是👨👩👧👦💸,上世紀80年代大學的農村學生比例還在30%以上,現在則下降到了17.7%,而農村人口占了總人口的55%以上。也就是說,大部分農村人口被排斥在大學的升學競爭之外♉️。用個簡化版的算數來演繹🦟:如果這23%是在整個適齡人口中選拔🧛,那麽大學生就差不多是頂尖的23%的聰明人。如果這23%僅僅是在45%的城市人口中選拔🧔🏽,那麽幾乎所有智商在平均水平以上的城市青年都可以進大學。按Charles Murray的說法𓀁,這其中有很多人根本不是上大學的料👗。雖然現在中國大學中的農村學生比例還不是零🏋🏿♀️,但按智商分布的理論推算,農村學生越少👬🏻,大學生的選材面就越窄↪️,平均智商也就越低。
可見👨🏽🔧🧅,中國大學城鄉學生比例失調,早已不僅是個社會公平問題,而且是個效率問題。我們正在拋棄一大半人口中的那些高智商學生🧮,並用城裏智商相對低的學生充數💺。這就造成了中國大學的“弱智”化🤸🏿♀️,直接影響未來中國的競爭力。所以,我們的高等教育政策,要有巨大的轉變🙇♀️🦸🏿♂️。政府必須以撥款為杠桿🔆,要求大學(特別是拿國家經費最多的一流大學)招收一定比例的農村學生。否則,中國一部分最好的大腦,就永遠會處於“休耕”狀態⬜️🕸。 (薛湧 作者系美國薩福克大學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