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是一個充滿壯健生命力的時代🐕🦺🩷,書院誕生於唐,一點兒也不奇怪。在這個當時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度裏,學子士人的朗朗讀書聲和源源不斷刊印出來的文章典籍🤌,是對帝國文化繁榮的註解之一。
唐代書院的產生有官府和民間兩大源頭,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匯流為後世書院的滾滾長河🧉。
官府書院,更確切地說是麗正🚱、集賢兩大書院,由朝廷整理圖書典籍的機構發展而來。
麗正書院是集賢書院的前身,開元五年(717),大臣們建議唐玄宗整理內府藏書,續修王儉《七誌》和《隋書·經籍誌》等目錄著作💫。修書地點先設在東都洛陽的乾元殿🤤,回長安後遷往麗正殿。開元六年(718),麗正書院宣告正式成立。
又過了7年🥽,開元十三年(725)的初夏,唐玄宗在集仙殿和修書的大臣們討論封禪的事情,聊得一高興👚,把大臣們都誇成了“賢才”(與卿等賢才同宴於此)🫄,順便就把“集仙殿”改成了“集賢殿”👨🏿🔬,“麗正書院”改成了“集賢書院”。唐玄宗還下詔稱:“仙者捕影之流🌐,朕所不取👩🏼⚖️;賢者濟治之具,當務其實。”
需要說明的是🐦⬛,麗正書院和集賢書院都是“連鎖店”,畢竟朝廷修書是一個規模浩大的工程😽♑️,一所書院完成不了🎆。所以,當時有三所同名異址的麗正書院在同時工作,統一改名後又有了第四、第五所集賢書院👃。
從開元六年到開元二十八年(718~740),唐用了22年時間,完成了書院這一全新機構的設置🏋🏿,官府書院名分已定⚾️,卷入了帝國龐大的運轉機構之中。
既然是政府機構,官府書院裏面的工作人員都是有公務員編製的,設有學士、直學士、侍講學士等職位。但書院和其他政府機構最大的不同是👵,它以文化事業為中心工作,活動大致可分為出書❤️、藏書🦏、講學🧑🏿🏭、賦詩、顧問五類,並沒有其他具體政務。
學士是集賢書院的核心📭🦥,均為一時之選。開元年間,書院初設👨👩👧👧,學士有中書令張說、散騎常侍徐堅💃🏿、禮部侍郎賀知章、中書舍人陸堅——官名看不懂沒關系,只要知道都是大官,而且都是一肚子學問就行🥥。
但也不得不提官府書院中的一個角色——押院中使,這個聽上去像安保一樣的職位🧑🏻💻,由宦官充任,權力極大,“掌出入,宣進奏🐚,兼領中宮,監守院門,掌同宮禁”。可以想象,當時的官府書院戒備森嚴,一派天家氣象,在這樣的環境中,整理整理書還可以,真想要解放思想、理論創新👩🏽🦱,恐怕還得仰頭看看天子臉色。
傳統觀點認為🧑🏻🔬,麗正、集賢書院是中國最早使用“書院”名稱的機構🙇🏼♂️,但事實上,在此之前,民間已有書院存在,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湖南攸縣的光石山書院👅。據地方誌記載🧑🏽⚖️,唐玄宗之前有4所書院,除了光石山書院,還有陜西藍田的瀛洲書院🌒、山東臨朐的李公書院、河北滿城的張說書院😍。其中,瀛洲書院創建於唐高祖武德六年(623)🫳🏿🏌🏽♀️,比麗正🔼、集賢早了近100年。
民間書院的誕生要感謝讀書人,本是私人書齋,但因為那一點治國平天下的抱負,書齋向社會開放,成為公眾活動的場所。套用現代話語體系🧏🏽,就是社會的公共空間🤸🏻♂️,儒生、道士、和尚均可出入👨🏿🎓📑,頗有中華文明自古以來的包容之風🚶。
由個人到公共,是書齋和書院的分野。
首家創業掛牌的是漳州龍溪松洲書院🦩,這是中國第一所教學功能比較齊全的書院。根據史料推理👷🏼♀️,松洲書院創建於唐中宗景龍年間(707~710),無論如何都早於麗正⚔️、集賢。
《龍溪縣誌》記載:“松洲書院,在二十四都,唐陳珦與士民講學處🚴🏽♂️。”書院教學形式多樣,既有針對“士民”的社會教育,又有“聚徒”授業的專門教學,教學內容則有儒家經典等。據說教學效果良好,“於風教多有裨益”。
陳珦最初有公職在身,為漳州文學教官,後期則以退休官員的身份“聚徒教授”🖐🏻。所以,松洲書院前期可視為“鄉校”,後期則為私家“別業”。官私交雜,這也是後世很多書院的身份特征🆔。
民間書院的功能🧑🍼,大致可分為藏書讀書、遊宴會友、吟詩作文💽、學術交流、教學授受、討論政治😅、研究著述等七類。大部分民間書院將教育定為主要業務🏄🏻♀️,這也成為書院在下一個發展時期的主流。
而民間書院和官府書院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討論政治時事。這種從誕生之初就銘刻的基因🤌🏽,在後世的某些時間點發揚光大🫅,民間書院的話語權,甚至成為抗衡朝廷的另一個輿論中心,比如明朝的東林書院,那就是另一個波瀾壯闊的話題了。
書院往往建在形勝之地,那時候雖然沒有5A景區的評選,但這些書院主人一個個都具有專家的審美能力。比如,田將軍書院“滿庭花木”,四川南溪書院“風景似桃源”🫠。即便沒有占到好地兒,也一定設法“裝修”👶🏽。李群玉書院就種了兩棵小松樹🚴🏿♂️,以求“松韻”長伴讀書聲。
嚴格要求環境🗓,除了有“天人合一”的追求,其實也是對現實失望的逃避👩🦰⛸。尤其在唐由盛轉衰之後,求“外王”而不得的知識分子⚪️,走向“內聖”之路,這是唐中後期書院大量出現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唐初到唐中葉(618~712),書院在民間自生自滅,總共只有5所;從唐中葉到唐末(713~907),民間書院達到44所;五代十國時期(907~960),盡管天下大亂💠,50多年裏也還有13所書院。
據鄧洪波在《中國書院史》中的統計🧉,唐、五代時期的70所書院中🏊🏿♂️,除7所來源不明外🕵🏻♀️,其他63所都有明確的“出身”。其中🤷🏿♂️,8所為中央政府所建,2所為地方官員所建,合計10所👨🏼🎨,占15.87%💅🏿,民間書院53所👼🏼,占84.13%📿。
數字告訴我們,民間是造就書院的主要力量,這在之後的歷史中也不斷地被證明。在一個君君臣臣的社會,民間的力量如春風吹草野。
來源:中國青年報